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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白代唐代商妇者言——江夏行 忆昔娇小姿，春心亦自持。 为言嫁夫婿，得免长相思。 谁知嫁商贾，令人却愁苦。 自从为夫妻，何曾在乡土。 去年下扬州，相送黄鹤楼。 眼看帆去远，心逐江水流。 只言期一载，谁谓历三秋。 使妾肠欲断，恨君情悠悠。 东家西舍同时发，北去南来不逾月。 未知行李游何方，作个音书能断绝。 适来往南浦，欲问西江船。 正见当垆女，红妆二八年。 一种为人妻，独自多悲凄。 对镜便垂泪，逢人只欲啼。 不如轻薄儿，旦暮长相随。 悔作商人妇，青春长别离。 如今正好同欢乐，君去容华谁得知。 释 读 忆往昔，我未嫁之时，容貌秀丽，身姿娇小，朦胧的爱情虽然时时萌动，但尚还能自我控制。 待到说要嫁与你时，我天真地设想，从此可以免去春心难持之苦。 谁曾想到，你却是个重利轻别的商人，反让我凭添了许多的愁苦—— 自从结婚以后，你又有几天呆在家里？ 前年你要去扬州，我送你一直送到黄鹤楼头，眼睁睁看着载你的征帆远去，我的心也随着悠悠的江水，依依不舍地送着你的行舟。 相别时，你许愿说以一年为期，谁曾想，你竟一去三年而不归！ 使得我愁肠欲断，恨你，思你，怨你，忆你之情，爱恨交织，缠缠绵绵，难却难了。 比比看，和你同时去扬州做买卖的东家西舍，他们往返一趟不超过月余。 到现在也不知你浪迹何处，为什么连书信也完全断绝了呢？ 适逢有商船经过南浦，我想去打听来往于西江一带的行船。 去的途中，正巧看见当垆的女子，二八佳龄，身着红装，芳华四溢。 一样地为人妻子：一个忙忙碌碌的为人妻，夫唱妇和，快活无比；而自己，却孤芳自伤，形单影只，悲悲戚戚。 对镜自怜，芳华已逝，暗自落泪；遇到熟人，却欲哭不能，只能强吞苦泪。 我还不如嫁个性情轻佻的薄情男子，虽然被人轻视，却能朝朝暮暮与他呆在一起。 真后悔啊，千不该，万不该作了商人的妻子，正值青春年华，却要忍受长久的别离。 现如今，正好是夫妻恩爱，尽行鱼水之乐的时候，你的青春的活力，年轻的容颜现在究竟怎样，又有谁知？ 猜 读 “人生莫作妇人身，百年苦乐由他人。”白居易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诗句，读完这个江夏妇的故事，或许会相信这样的事实是那个社会司空见惯的常情。如果有什么例外，当是诗中那当垆的红装女子。 忆往昔，往昔大多总是不堪回首的。不管过去是幸福还是悲戚！因为，常常靠回忆过日子的人，他（她）的现在总是不免让人特别伤神！商人之妇就是一个典型。 忆往昔，她待字闺中未嫁时，媚态娇姿，春心萌动，尚能自持。设疑：往昔能持，现在如何？肯定是个伏笔，但故事还得从头说起。 答应嫁与你，以解相思苦。渴望爱情幸福，夫妻长相厮守。不料，嫁与商贾妇，愁苦反增益深；自行夫妻之礼，却无夫妻之实。“何曾在乡土？”一扬一抑，由喜转悲，悲则更悲！“却”字一转，理想破灭成空，无限怨恨陡生。幸福总是短暂的，商人妇还来不及享用，就已稍纵即逝；甜蜜的种子刚刚萌芽，就已夭折在美好的梦里！ 那年一去，征帆去棹黄鹤楼，妾心共水两悠悠。相期一年历三秋，肠断肝裂恨不休。整个一薄情负心郎，全负了家中娇妻的柔肠！再扬复抑，思妇的情绪犹堕深渊，无以振起。怨之弥深，积郁愈甚，“恨”字终生。虽说是恨，却情愿依旧，已到难以自持的地步，故“悠悠”不断，缠绵哀婉，了无主张。 事情还在向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，思妇的“悠悠”之心，还在遭受更大的摧折。同样的行程，东邻西舍，往返一遭，仅月余时间。而自家负心汉，三年了，行踪未知，音信杳然。相去日已远，衣带日已缓。思君令人老（恼），岁月忽已晚。焦急，疑虑，怨恨，担忧，神肖毕现。此三扬三抑，以对比之力，写怨妇之恨，百感交集，恨之最深。 这就是往昔，这就是一个芳华少妇对爱情充满无限遐思，却又是最起码的心愿，由美好的憧憬到梦想破灭，而后因爱生恨的悲剧故事。一个渴望长相守，做普通的贫贱夫妻；一个重利轻别离，夫妇之情凉如冰，薄如纸。或许是弃妻另寻新欢亦未可知。这还仅仅是过去，不禁让人更加关注女主人公即将面临的不测命运。 往事不堪回首，往日的折磨仿佛已达极至，如今呢？ 刚才听说有扬州往来江夏的商船停泊在码头，急忙赶去打探丈夫的消息。此难以自持之一。不要说看重爱情的商妇，就是视“爱情”为游戏的今人，恐怕也不会说完再见就可以潇洒地“拜拜”的，在某一个时刻某一种情景或许还会偶然想起。商妇之行，情之使然，绝无作秀之迹！ 出得门来，繁华的街市，往来的行旅，都未曾引起她的注意。她一眼就看到那小酒肆里，当垆的女子，红妆粉面，巧笑盈溢，夫唱妇随，正全心地打理着自家的生意。就是这一霎那的注目，两相对比，触目伤怀，悲不自禁。女主人溃不成军，伤透了心：同样的花样年华，同样的商贾夫妻，境遇却是两重天地！自是无心再去打探丈夫的消息，独自对镜，叹韶华渐逝，涕泗纵横。此难以自持之二也。惜青春之易逝，古今无二，概莫能外。今人在游戏爱情的时候，青春一样的不等人，当他们梦醒时分，也同样有一千多年前商妇一样的心境。只是对待人生的态度大相径庭！因此，商妇之痛，才痛得如此难持！我们今人是无法去劝阻慰安的。 更可气，心中之恨，欲诉不能，欲哭强忍！谁都知道，封建礼教，传统的婚姻观，给予这些怨妇的，是泰山一样的重压，岂能给你表露心迹的机会？否则，单是那轻薄的口水就会将你淹死！迫于压力，只得貌似强忍自持，心却难抑。苦水只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，想找个机会吐出来，那是自找莫趣。 积怨太深，暗恨又生。心底里忿然说道：与其如此，还不如嫁个轻佻的男子，虽遭人白眼，却能常常呆在一起，虽说下贱，总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好些！此为难持之三也。表面看，是妻子对婚姻的离弃，实则是她对负心汉的怨气。正是这有悖常理的赌气话，乃是这商人妇的内心真实，是恨到极至时的叛逆。这叛逆之语，也仅仅是心里想想而已，也是她现如今难以自持的一种自我发泄，自我消解罢了！真要让她嫁个轻佻男子，她又会忍受另一番苦吗？ 气话过后是反思，是美好青春换来的深刻教训！可这教训，对她却是无益。此生误嫁商贾妇，独对空镜，暗垂泪，看朱颜一天天凋谢，叹芳华一日日流逝！其哀莫过于心死！ 这就是现实，想想来生，或许能得到些许的慰藉！ 而来生，从来都是一个无法兑现的童话！寄希望于来生的商妇，她的心，其实早已死在了今生！想以此获得解脱，这无异于扬汤止沸，釜底添薪！ 后来，李商隐也说：“他生未卜此生休。”可见，既然商妇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暂时无法改变的时代，那商妇的悲剧自然是一个无法逆转的结局！ 赏 读 李白同情被压迫、被凌辱、被残损的妇女，为封建社会的最卑贱者倾述她们的悲苦命运，做她们的代言人，为她们喊怨叫屈鸣不平。比如《白头吟》、《长干行》，还有这首《江夏行》。 诗以“忆昔”领起，写商妇对出嫁前后生活的回忆。“适来往南浦”，转入对商妇眼前行为、心情的刻画。整首诗写了商妇由思而怨再到恨的心路历程，商妇难以自持，令读者亦不能自抑。对商妇的同情，对商人的痛恨，相生相伴，无法自释。 该诗人物形象的塑造，性格突出，个性鲜明；情节结构的安排，层次清晰，脉络分明。写人物，着力抓住其心理变化；叙故事，巧妙设疑，推波助澜，跌宕有致。两者交织，互为依托，共茂共荣。 开篇的“亦自持”，乃商妇之心语，与后来的一连串的“不能持”形成纵向的强烈对比，将主人公的心理变化直陈无遗。这种“不能持”首先体现在人物内心，进而发展为人物行动，再回到人物内心世界赌气式的叛逆、自责式的悔恨，一步步丰满人物形象。行文中，作者始终将主人公置于波峰浪谷，在曲折的情节中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，将主人公血淋淋的心灵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的眼前，使作品体现出强烈的艺术感染力。 另外，两个横向的对比，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，反衬出主人公悲剧的命运，其作用不可小视。没有东邻西舍商人的月余往返，怎能反衬自家丈夫三秋音书绝的负情；没有当垆红妆少妇劳作所反映出来的幸福生活，怎能映衬出女主人公更深的铭心怨恨，更惨的悲剧命运？此两处对比，使作品的情节直奔高潮——赌气的叛逆，深刻的悔恨！ 江夏商妇的故事，令今天的我们，读之生恨，恨那个重利轻别离的负情商人，恨那个时代、那个社会的妇女们无法摆脱的桎梏；读之生怜，怜惜女主人公以及相类似的怨妇们的悲苦生活。我们亦无法自持，感动我们的，除缘于作者怀有杰出的诗才之外，还有他那颗伟大的悲天悯人之心！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580c872481c758f5f71f67ad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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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7-25
![原文注音：江夏别宋之悌——李白〔唐代〕[拼音版]](/static/wddqxz/img/rand/100.jpg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