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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民晚报2017/09/17 “小人书”回味 陈恩浩 整理书柜，无意间发现数捆当今悄然淡出的小开本连环画——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《杨家将》、《东周列国故事》、《上海滩》、《西游记》、《霍元甲》、《爱迪生》、《人证》、《百万英镑》、《牛虻》和高尔基的三部曲《童年》、《我的大学》、《在人间》等近百册，有单行本，有成套的，其间有白描本、素描本、电影摄影本，那是“70后”儿子童年的“大餐”。 拣一册在手，翻阅张张陈旧的纸页,一抹或深或浅的折痕,催人思索，仿佛在回味自己的童年，顿生往事如烟的感叹。旧时的街景渐渐地在我眼前回放„„ 上世纪50年代，我居住在新闸路福康里，弄堂口的小人书摊是上海小囡开心之地，它把我们这群似懂非懂的孩子领进了不知有多奇妙的精神世界。那两扇门似的开合书架上插满已经不知被多少人翻阅旧得泛黄的“小人书”，有《七侠五义》等构图简朴，画法粗犷的武侠连环画，粗黑线条下的人物总是船上马下、刀戟生风，条条大汉凝重奔放，潇洒传神；还有《鸡毛信》、《抗联小战士》等战斗故事连环画，花上一二分钱可租阅一册，可是精明的摊主，常常把一本厚书分拆成薄薄的三册，分别用牛皮纸糊上封面，以便赚更多小钱。摊前那个矮矮的乌黑油亮的长板凳，每天吸引了许多孩子在这里如痴如醉。看着书中的画，看着画中人物发生的故事，心中无比甜蜜。 《鸡毛信》，或许是我那时翻看次数最多的一本连环画。一个小男孩把一封信藏了又藏，揣在身上，藏在羊尾巴里，结果总是被伪军嫌疑而逮着，然后信又丢了，又回过头去找，费尽周折。看完以后，可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孤独的感觉。现在想来，可能跟作者刻画人物的笔法有关，书中用了十分简洁流畅的白描线条，一点没有赘笔，容易让小孩觉得空旷、感伤。在高尔基的《童年》里，捡垃圾的小混混们坐在木栏杆上忧伤又开心的画面，祖母和祖父争执着谁的水杯里茶叶放多了的构图，至今仍驻留心间。 “小人书”里有大情怀，从许多的连环画读物里，让我渐渐懂得了什么是美什么是丑,看出了人的忠奸，幼小的心灵在宁静悠闲中渐渐净化和升华，同时也体会了繁缛与简约、写意与白描的意韵。艺术都是相通的，在成人后的写作中，我得益匪浅。一篇散文，如同画面，哪些需要简约交代，哪些需要描画吟咏，哪些需要留下想象空间，都有讲究。与浓墨重彩相比，我更喜欢简洁流畅的线条。人生，在线条之中，几笔就完成了，根本不用一遍一遍重复涂啊涂的。这是那个时代黑白线条的连环画给我留下的至深影响。 如今数字化的电玩时代，有些“小人书”，已经是动漫或三维立体绘画书了。描绘到鸟语花香时，会有做成花园和植物状的硬纸壳弹出来，还有小鸟“啾啾”地鸣，活灵活现。时代变了，科技的发达，弥补了画艺的不足，何况喜新厌旧是人类的天性,连环画已不可能卷土重来匹敌数字化的电玩时代，再次普及成“小人书”。也许正因为如此“过时”、“老旧”，如今连环画倒是可以登堂入室，作为某种“经典”艺术而珍藏。 香港散文大家董桥先生说过：“不会怀旧的社会注定沉闷、堕落，没有文化乡愁的心井注定是一口枯井。”我们怀旧是因为内心的纯净，还是因为弗洛伊德所说的人类死亡的本能；是对过去田园般的憧憬，还是对未来嘈杂的恐惧，也许兼而有之，也许什么都不是，也许怀旧就是人的本能。 瞧，“90后”的孙子正在客厅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心爱的电子版《三国演义》呢！我相信他长大后若怀旧时，内容一定比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更丰富而多彩。 怀旧，一种回味，一种逸趣。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4e14d3c6846a561252d380eb6294dd88d0d23d33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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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8-01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