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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蝉鸣声 文/刘沛川 午后，一阵悠长的蝉鸣声把我从床上唤起。我欣喜欲狂，啊！久违的蝉鸣！我扑向窗台，双眼紧随其声，去找寻那陌生又熟悉的身影…… 对面人家的楼檐下，一只黑东西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着动听的曲子，婉转而悠长——“铁朕蛣！”我的脑海闪念一下，苏生了似的，终于记起了这黑东西的大名。只见那黑碳头边唱着高调，边往后慢慢退着，似乎也看到了下面窗户里突然探出的几个小脑袋，匆匆结束了唱曲，“哇啦”一声，飞得无影无踪。 听着对面孩子的噪闹声，我怅恨良久，重新躺在床上，全无睡意。这鸣蝉，本是夏天的常客，可近年也少有遇见了。据说，这种黑碳头鸣蝉，幼虫营养丰富，而且药用价值很高，有壮阳补肾之奇效，故在一些地方基本都被捕捉殆尽，加上环境变化等方面原因，就算乡下也难见其形难闻其声，更别说是在城市里了。想不到今天有幸一睹其芳容，耳朵里又开始隐隐约约的响起了儿时那熟悉的蝉鸣声来…… 在我的家乡，蝉的大号叫“朕蛣”，一般的朕蛣都是蓝褐色，雄的会叫，雌的不会叫。而这种黑碳头比一般的朕蛣个大，因为“黑”我们便称之为“铁朕蛣”。另外还有一种小个子，头是青色的，叫声最悠长，我们便戏称为“长气婆”。 据资料介绍，这蝉是昆虫中的寿星，一般可以生活几年，有的甚至可以生活十几年，故有十三年蝉和十七年蝉之说。但蝉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地底下度过的。蝉的幼虫从卵里孵化出来，就钻到树根边，靠吸食树根液汁过日子，少则两三年，多则十几年。从幼虫到成虫，蝉要通过五次蜕皮，其中四次都是在地下进行，而最后一次，是钻出土壤爬到树上蜕去干枯的浅黄色的壳才变成成虫。由此可见，蝉是见不得天的昆虫，虽然寿命很长，但几乎一生都在黑暗的地下度过。蝉在阳光下虽然只生活很短的一段时间，但为了这短暂的一瞬，它们却在黑暗中足足等待了几年甚至十几年！它们的毅力和坚持不得不让人佩服！而蝉之所以要离开它们熟悉的黑暗环境到地面来，主要还是为了求偶交配，以完成它们生命中最后的传宗接代使命。 雄蝉虽然是一个聋子，但它的叫声在雌蝉听来就像一首美妙的乐曲，在交配受精后，雌蝉就用像剑一样的产卵管在树枝上刺成一排小孔，把卵产在小孔里，几周之后雄蝉和雌蝉就死了。而为了求爱成功，雄蝉都练就一副好歌喉，唱得一手好曲子！ 每年二三月间，乡下竹园林木间，到处都是蝉的唱歌声，此起彼落，好不热闹——朕蛣们正在举行盛大的求偶赛歌会！早晨，第一遍蝉声响起，村里学童就匆匆起了床，背起书包直冲竹园林间。园子的竹子上、树木上都是蝉，成双成对，成百上千，都在忘我的歌唱着。只要你愿意随手都可以抓到那些伏在低矮的竹枝或者树干上的鸣蝉。太多了，或者是唱的太得意了，这些朕蛣们好像并不在乎有人在抓它们，只管欢唱，声音震天，对面人声都听不见。因为要赶着上学，孩子们大多只抓了几个叫得最响亮的塞在书包里，逃出竹园，一路嬉闹而去。自然，那些一路挣扎噪闹的蝉们是无论如何不能带进教室去的，出于同情或怜悯之意，孩子们大都会在进入校园之前释放了它们。当然也有胆大的，用竹筒或纸盒装着带进去，但失去了自由的朕蛣们可不那么听话，在老师讲课的当儿突然大闹天宫，逗得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，弄得课堂秩序大乱，其结果可想而知：剥夺了别人自由的人自然受到了惩罚——站堂或者也失去自由——让老师关在办公室里，直到家长到学校来领才能回去。 真正去捕蝉，大都在放学之后。孩子们事先到附近农场的橡胶林里捡一些人家丢弃的胶丝球，或者到山上采摘橄榄树上一些凝结的树胶，回家用煤油泡着，几天后这些胶丝或胶球融化了，他们就把这些带粘性的胶油涂在竹竿末端去粘朕蛣。这种东西粘性特别大，只要竹竿够得着的地方，一粘一个准。太高够不着，大家就一起喊“朕蛣退退——朕蛣退退”这些笨东西就真的往下慢慢退下来，直至被粘住！没有工具的就爬树用手捉，但成功率比较低，好不容易爬了上去，刚要伸手，被朕蛣们发现了，“妈呀！”一声就飞走了，末了还给你撒了一泡尿！哈哈，气的爬树的猴子咬牙切齿，稍不留神从树上掉了下来，哎呦哎呦直叫唤，大家都围拢过来看看摔坏没有，笑作一团。 不过，孩子自有惩治这些坏东西的方法。他们把抓住的朕蛣摘了翅膀和脚，放水里泡洗一下，起个油锅，就放到锅里煎炸，完了放点盐铲起来，大家七手八口就是一顿好吃。在那个食品缺乏的年代，这些可怜的小东西自然就成了大家解馋的可口点心。大家吃得欢，咋咋有声，也忘记了先前摔痛了的屁股。当然最简单的办法，是晚上在竹园里燃起一堆柴火，然后分头用力摇晃竹子树木，那些竹子和树上的朕蛣们惊慌失措飞将起来，看到有火光都往火堆里扑，结果一个个都葬身火海，大家只费吹灰之力就白捡了一顿好吃，真是美妙极了！ 最有趣的，还是晚上拿着手电筒或提着煤油灯，到竹园树林里捕捉那些钻出地面准备蜕壳或者刚刚蜕壳的蝉宝宝。这时园子里静悄悄的，只有远处刚返青的稻田里传来的一声两声的蛙鸣声，河面上萤火虫也打着灯笼来凑热闹，孩子们三五成群，小心的照着每一棵树，生怕漏掉了那些刚刚爬上了树的蝉宝宝们。捉蝉宝宝很讲究时候，太早了蝉宝宝还没钻出来，你自然发现不了它；太迟了它们蜕了壳爬到了树木的高处，你又抓不到了。据说这蝉宝宝在蜕壳的时候最怕受惊吓，一受到惊吓它们刚刚长出来的翅膀就变形了，十有八九得残废——飞不了！所以它们必须在夜间人们都休息了，等周围环境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才钻出地面。掌握了这种规律，孩子们通常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开始行动，用不到一个小时，往往都能满“袋”而归。 这种蝉宝宝营养丰富，很是可口，但孩子们常动恻隐之心，一般不忍心杀害它们，而把它们都养在自己的床铺上，让它们爬满了蚊帐，观察它们静静地蜕壳，长翅膀。蝉宝宝蜕壳的时候，先是头上裂开一条缝，头挣扎着先出来，然后才是身子和脚，整个过程要持续好几分钟。刚蜕掉壳的蝉宝宝又胖又嫩，垂挂在蚊帐上，接着翅膀也开始慢慢长出，一点一点，越长越长，像两片生长的透明叶子。等身子和翅膀都长硬的时候，蝉宝宝们就要振翅欲飞了。等到早上外面的第一声蝉声响起，蚊帐内也蝉声大作，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竹园和林木间。 蝉的叫声是很准时的，早上六点准时叫响，比家里的八卦钟还准！蝉声一响，孩子们就得起床准备上学。中午十二点蝉一叫，大人们就该做工回来了。孩子们吃过午饭开始忙写作业，大人们顺手就拿过一条板凳或者一张竹床，摆放在巷子或竹园里阴凉的地方睡个午觉，借此放松一下。周围蝉鸣声不绝于耳，写作业的居然能专心，睡午觉的也居然能安心——这时的蝉鸣声估计就是人世间最优美的仙曲了！ 蝉的叫声可有不同的含义，孩子们都能听得出来。春天的叫声是“知了知了”，夏天的叫声是“伏了伏了”，秋天的叫声是“收了收了”，冬天的叫声是“完了完了” ！哈哈，早上的叫声是“醒来了！醒来了！”好像在唤人早起呢，小孩子听到就“骨碌”一下翻身起床，直叫唤“起来了！起来了！”中午的叫声是“热死了！热死了！”小孩子们正在忙写作业呢，双手直捂着耳朵嚷嚷道“烦死了！烦死了！”晚上的叫声是“睡觉了！睡觉了！”小孩子正准备上床，就应声道“知道了！知道了！”呵呵，不论什么时候，蝉们跟孩子都是最亲的。 其实，何止孩子，听蝉、爱蝉、养蝉、颂蝉，自古就大有人在。 长期以来，人们以为蝉栖于高枝，餐风饮露，不食人间烟火，是高洁的象征，所以古人常以蝉的高洁比喻自己的品行。《唐诗别裁》说：“咏蝉者每咏其声，此独尊其品格。”骆宾王《在狱咏蝉》亦云：“无人信高洁，谁为表余心？”王沂孙《齐天乐》有句：“甚独抱清高，顿成凄楚。”虞世南《蝉》咏云：“居高声自远，非是藉秋风。”他们都是用蝉喻指高洁的人品。唐人李商隐更是借《蝉》抒怀言志：“本以高难饱，徒劳恨费声。五更疏欲断，一树碧无情。薄宦梗犹泛，故园芜已平。烦君最相警，我亦举家清。”可见，蝉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备受推崇。 据史料记载，蝉在中国古代还用来象征复活和永生。这个象征意义大概来自于它的生命周期：它最初是幼虫，后来成为地上的蝉蛹，最后变成飞虫，周而复始。蝉的幼虫形象始见于公元前2000年的商代青铜器上，从周朝后期到汉代的葬礼中，人们总把一个玉蝉放入死者口中以求庇护和永生。 当然，人们对蝉最感兴趣的的还是它的鸣声。诗人墨客们歌颂它，描绘它，并以咏蝉声来抒发高洁的情怀，还有人用小巧玲珑的笼装养着蝉来置于房中听其声，以得欢心。的确，从百花齐放的春天，到绿叶凋零的秋天，蝉一直不知疲倦地用轻快而舒畅的调子，且不用任何中、西乐器伴奏，为人们高唱一曲又一曲美妙的蝉歌，悠长婉转，荡气回肠，为大自然增添了浓厚的情意，难怪乎人们称它们为“昆虫音乐家”、“大自然的歌者”。 在我的家乡，蝉的歌声数“铁朕蛣”最洪亮。这种黑家伙喜欢独来独往，飞的最快，站的最高，它是鸣蝉中的高音喇叭，只要它出声，别的都“噤若寒蝉”了——因为没有谁能“hold”得住它！这种蝉，还是游击专家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，你很难抓得住它！每次听到“乌——拉乌——拉”的歌唱声了，你循声而去，好不容易发现了它的踪迹，但等你回家匆匆忙忙拿了竹竿赶来要捕捉它的时候，它的表演刚刚结束，招呼也不打一个，倏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到你再听到它的歌声的时候，又不知是在哪一个园子哪一个高枝上了，你只得徒叹奈何！ 歌声最悠长的当数那种小个子“长气婆”了，这种小东西喜欢在少人的地方表演，山上灌木丛或公路两边的相思树都是它们喜欢呆的地方。晌午时分，太阳热辣辣的，路上行人稀少，趁圩的趁圩，睡午觉的睡午觉，写作业的写作业，公路两旁，“长气婆”唱得声嘶力竭，也不管有没有人欣赏，直唱得不想睡觉的人都恹恹欲睡，睡意难驱。 铁朕蛣的乌拉拉声，长气婆的滋滋滋声，悠扬婉转，如哭如诉，至今还常常在耳边响起。不管是夜阑人静的晚上，还是悠悠扬扬的午后，这种声音亦真亦幻，不绝于耳！我也知道，城市的天空是缺少天籁之声的，但这种感觉一直伴随在我的耳旁，让我欲罢不能，心中充满了对早已逝去的儿时岁月的回忆！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3cfabd46ccbff121dd3683bb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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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9-08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