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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见殊随笔散文_二舅-随笔散文 二舅-随笔散文二舅一走出医院的大门，就迷路了。到处是白茫茫的大雾，黑漆漆的夜。看不见月亮，看不见星星，更看不见回家的路。大雾把所有的东西都遮盖得严严实实，除了大雾还是大雾，看不到一个人影。好似到了一个虚幻的空间，寂静无声，只有一两盏路灯，眨着鬼魅的眼睛。二舅像一个无助的孩子，有点害怕，只向着那一点点光亮，踉踉跄跄奔去。。。刚才还沾沾自喜，为自己的成功出逃。在医院，已经住了两天了，好多医生围着他转，打针，输液，得花多少钱啊！他已经记不得，怎么来医院的。摄像头拍下了一切。二舅在马路上走，想穿越马路，一辆轿车疾驶而来，二舅倒在路边，脸上都是血。司机吓得要死，二舅却摇摇晃晃站起来，豪气地摆摆手，说，我没事，你走吧。司机看他满脸是血，把他送到附近医院。深夜，他见儿子睡着了，就偷偷起来，悄悄开门。他要回家，不在医院花钱。回家，回家，二舅心里只有这个念头。。。儿子没发觉，依然酣睡。他知道儿子太累了，白天干活，晚上照看他。他也知道家里没钱给他看病，儿媳有病，尿毒症，每周都要去很远的市里做透析，一周就是几百，儿子挣的钱根本不够儿媳看病用。二舅知道这个家的艰难。平时不舍得花钱，不舍得买烟，都是捡拾别人丢弃的烟蒂，一捡就是几袋子，剥开烟丝卷烟抽。二舅，从没有睡过懒觉，早早起床，挎起粪箕子拾大粪，虽然地都包给别人种了，根本用不着大粪施肥，多年形成的习惯，根本改不掉。其实，二舅本该很幸福的。他勤劳能干，从不闲着，农忙时种地，闲时到工地干活，组建一个建筑队帮人盖房子。二舅，诚实善良，找他盖房子的人很多。二舅，第一家盖起楼房，村里人没人比得上，日子红红火火。十三年前，一场车祸，毁了一切。上班路上，二舅遭遇车祸，肇事者开车逃匿，二舅被送到医院已奄奄一息。为给二舅治病，欠下十几万元巨款，二舅脑子受伤，从此痴痴傻傻，不能劳动。失去了顶梁柱，家，每况愈下。几年前，表弟干活，又从高空摔下，手术后才活命。表弟媳妇也查出尿毒症。舅母，体弱多病，常年吃药。二舅，满脑子都是为他治病欠下的钱，所以，他潜意思里只知道省钱，省钱，见什么捡什么，家里成了垃圾场。他脑子不清晰，但是，对儿子的爱从没改变，所以偷偷从医院出逃，不想让儿子为他花钱。但是，出来后，二舅就找不到回家的路。大雾，越来越浓。天气，越来越冷。医院有暖气，二舅只穿了一件黑色丝棉袄，一条薄棉裤，戴一顶线帽子。正直三九严寒，冷风刺骨，1 滴水成冰。二舅，冻得直哆嗦，脸上的伤如刀割般疼痛。腿，也越来越疼，只能一瘸一拐地走。他不敢停下来，也不能停下来。停下来就觉得骨头里有许多虫子在咬他，不把他咬碎誓不罢休。路上，除了雾，除了黑，他看不到其他。走，只有往前走，才觉得暖和，才不至于结成霜，冻成冰。家，家在哪里，也许再往前走就到家了。二舅，一直往前走，不知走了多长时间，天渐渐亮了，路上渐渐有了行人，二舅，却找不到家了。他问路人，人家看他一身是伤，以为是坏人，根本不搭理他。终于，有人停下。二舅问路，郝寨在哪里，人家告诉他，继续往前走。其实，二舅不知道，走了一夜，离家越来越远了，已经走到了别的省份。那里也有一个郝寨，却不是二舅的家乡。二舅很饿，找到一家饭店，给人家要了一碗汤，店主人是好心人，端来汤，还给他拿来馒头。二舅狼吞虎咽，他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。见二舅穿得单薄，店主人又给他一件军大衣。二舅暖和多了，继续赶路。天渐渐黑了，二舅不知道睡在哪里，哪里都冰一样冷，寒风一刀一刀切割着皮肤，脸上的伤更疼了。二舅实在走不动了，路边有几个水泥管子，他钻了进去。风，小了一点，水泥管子却如冰一样凉。二舅，缩成一团。有人走过来，见二舅冻得可怜，给他抱来许多稻草，铺在水泥管道里，还把管道一头用稻草堵起来。二舅钻进稻草里，睡着了。天明，二舅继续赶路。脚，冻得没有知觉，差点摔倒。手，本来就裂开一个个口子，现在也不疼了，可能也没知觉了。就这样，二舅饿了就向人乞讨，困了就躺在管道里，躺在无人居住的小屋里，躺在人家的走廊里。向人家问路，人家只告诉他往前走，郝寨还远着呢！不知道走了多少天，不知道走到了哪里，也不知道家人是怎样焦急地寻找。十几天了，出动几十号人，贴了上千张寻人启事。电视上打广告，网络里发帖子，路边沟壕，机井废屋，都找遍了。都以为二舅凶多吉少，这天寒地冻的，二舅又冷又饿，头上还有伤，怎么活下来啊！明天就是春节了，除夕之夜，人们吃着年夜饭，酒肉飘香。暖暖的屋子里，觥筹交错，笑语阵阵。二舅，一个人在街上行走，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，可是二舅手里连火柴也没有。新年的钟声响了，鞭炮齐鸣，连空气里都是温暖的祝福。二舅，蜷缩在冰冷的走廊下，只有寒冷的风，一夜相伴。。。大年初一，天阴沉沉的，依然寒风刺骨。二舅不知道，街上的行人为什么少了那么多，二舅不知道今天就是春节，也不知道他已经走到了离家八九十里外的安徽萧县黄口。他依然在大街上流浪，捡了好多饮料瓶，还有好多烟头。街上的饭店都关门了， 2 本文来源：https://www.dywdw.cn/3b055a04a000a6c30c22590102020740be1ecdd4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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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1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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